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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光旅馆

息,很多观光旅馆之兼营卖淫,似乎要多加研究。旧时上海有若干旅馆,一房一妓,你要住旅馆,进得房来,就有一女人躺在床上候驾。不要不行,那么,拿钱打发她暂避一晚可乎?也照样不行,她拒绝的理由是她被客人赶将出来,岂不是太失面子?我们举此为例,不是道貌岸然,主张取消娼妓,那是一个古老的社会问题,谁也取消不了。茶房兼任大茶壶,向旅客推荐如花美女,以便鱼水和谐(洋大人之国,还有专门陪单身妇女游街逛景的年轻男人,并肩而行,卿卿我我,更为精彩)。我们誓死反对的,只是穷凶极恶的推销,像上面之例,简直使人倒尽胃口。柏杨先生有一次住旅馆,也是观光牌焉,刚刚睡下,房门“笃笃”作响,茶房进来曰:“老头,要不要姑娘,漂亮得很。”答曰:“不要。”曰:“保证没有病。”争执了半个小时,才算请他离开。过了半个小时,正要入梦,房门“笃笃”又响,披衣起视,冻得发抖,茶房先生二度光临,背后跟一位女郎,问曰“客倌,要不要没有关系,请先看一眼,包管满意。”女郎亦应声而前,作娇羞不胜状,又争执了半个小时,好容易第三度安枕。房门“笃笃”又响,茶房背后跟着另外两个女郎焉,曰:“她们都是女学生,不信可查身份证。”等到我忍无可忍,大发雷霆,天已快亮啦。呜呼,住旅馆要不要姑娘,与人格无关,但旅客有不要姑娘的自由。

    和我有同样经验的人甚多,一位朋友曾见告曰。他住旅馆,向不叫姑娘,但在男侍、女侍眼中,凡不叫姑娘的家伙,就不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大爷,到厕所都有人跟着,以防你顺手牵羊,偷点啥也。有一次,我的朋友住不惯太太迷(柏杨先生曰,看样子他住的不是观光牌),要求住床,店老板笑逐颜开地表示欢迎,但当时声明不要姑娘时,店老板也声明他记错啦,有床位的房间早已被人定光啦。

    最后,茶房的态度,似乎也颇关紧要。茶房者,指男侍者而言,台湾多是女侍,女侍较男侍要优,因女性总比较温和。但不管男侍也罢,女侍也罢,如果天生一副锐敏的势利眼,那家旅馆的生意恐怕会越做越糟。世界上服务态度最好者,莫过于日本,美国人喜欢去日本观光,大把美钞汹涌地流入东洋人口袋,而且运输得心甘情愿,非是日本人大炮厉害,而是日本人的笑脸厉害也,美国人最讲平等,部长和办事员见面,不过互相点头,将军和士兵也可挤在一起喝白兰地。然而一旦到了日本,日本人一句话三鞠躬,而其躬且深不可测,头部直要碰到地板;而女人跪在你的前面,温柔婉转,好像即令把她宰掉都可以没事似的,使人有一种当了帝王的感觉,怎能不陶陶然而晕忽忽,大批美金出笼也哉。

    如果说待遇低小账少,工作单调,便面无笑容,固然有理,但日本人为啥竟笑得出来乎?待遇低者,中日都差不多,且日本生活程度更高。小账少者,日本公共汽车女车掌也无一文外块。工作单调者,日本多的是电梯司机,为啥她们都能和和气气的那?盖这是气质问题,亦是训练问题也,旅客川流不息,有的很阔,有的极为平常,有的坐汽车,有的用两条腿跑,侍者如果见阔的就蹶屁股,见步行的就爱理不理,那不是旅馆,而是势利眼练习所矣。柏杨先生住某观光旅馆时,深受其痛,那种旅馆,我顶多住一次,且在口头上告诫朋友万万不可去跳火坑,它如果有一天关门大吉,当老板的因赔累达多而喝了巴拉松,我准写一快乐之文,以示普天同庆。

    (柏老按:台湾旅馆淫业之盛,一九八零年代,不但没有改进,反而更为凶猛,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