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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关职业

英国的合伙人给我的印象最深刻,这也是我最终选择去安永的原因之一。作为英语和传媒专业的学生,我对自己的英文能力和表达能力一向很自信,在前几面中,我一路过关斩将,很轻松的到了最后一关。然而,在安永的最后一面中,面对着这位非常智慧的合伙人, 我几乎丧失了自信。

    人在紧张的状态下通常会有两种表现,或者就是说话很急促,不假思索,或者说话吞吞吐吐,脑子一片空白。我通常表现为前者,面对严肃而又锐利的合伙人,我很紧张,在开头的介绍中,为了避免冷场,我不假思索的一口气把自己介绍完毕。他的表情突然严肃下来,我看不到像以往面试中遇到的那种鼓励的微笑,哪怕是一丝也好。果然,此后这位面试官给出了几个颇为刁难的问题,虽然仍能回答自如,但空气里的气氛凝重,我看得出没能给他留下好感。心在不断的往下沉。

    面试比我预计的结束的早,这位英国老板将我的简历翻过来,放在一边,起身宣布面试结束,第六感告诉我胜出的希望渺茫。那是我自找工作以来的第一次面试中遭遇失败,坐在座位上,突然的打击令我有些发木。但是我又多少心又不甘,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为什么这位面试官对我如此苛刻,按说我的表达能力应该没什么问题啊。既然没什么希望了,我索性就放松起来,我依旧没有起身,坐在座位上,望着他,问道:

    “我能知道你对我的印象吗?”

    也许面试官没有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也许他正在等待着我的这个问题。他重新回到座位上,真诚的,回答了我这个问题:

    “好的。我来告诉你。你留给我的印象是你过于自信了。在自我介绍的时候,你使用了优秀这个词来形容自己的英语能力。你知道,我是英国人,我说得是本国语言,而你不是。我们不见得是需要最优秀的人,我们需要的是最合适这份工作的人。这就是为什么我后来给了你几个刁难的问题。但是你在回答当中,又显得过于不自信。你在面试的时候善于主动出击,但不懂得怎么防卫自己。”

    我很佩服他能以如此锐利的眼光看明白我的情绪。我告诉他,其实在我介绍的时候因为紧张,急于表达连贯,就口不择言了,所以才使用了“优秀”这个词。并表示很希望有机会能够向他学习。接着我们便友好的握手告别。

    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思索,以前很少听别人当面指出自己的缺点,然而短短的半个小时的面试,我却学到了很多东西,我很欣慰,即使自己面试失败, 但是这些真诚的意见能让我在日后的工作中不断完善自己。几天以后,当我拿到安永的offer 时,那一刻的心情非常激动。我非常感谢那个面试官,他让我第一次从浮躁的心态中走出来,严肃的自我审视。

    很多人都很质疑我为什么选择了去会计师事务所从事没有任何经验的审计工作。我相信,每个人在找工作中,都有一个背景心态,这跟每个人的经历有关。对自己职业的选择,在某种程度上也意味着对人生态度的选择。

    我们中间的大多数人,包括我在内,在求学生涯上,都有过足以自豪的成绩,都可谓是一帆风顺的。生活还没有开始在我们身上刻上多少痕迹,漫溢的激情、张扬的自我依然是青春最值得骄傲炫耀的标志。然而,或多或少的,我们都尝试过失败的滋味。就我本人来说,几年前高考的失利算是一次不大不小的挫折,没能如愿以偿的进入理想的大学,而是被调配到另外一所重点大学就读英语语言文学专业,自那时起一种小小的挫折心态总时时提醒我要不断的奋斗和前进。要强和自省成了我性格中的一部分。同时,也因为挫折,成就了我更加谨慎和平和的心态。2001年,我以第一名成绩考入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攻读硕士研究生。新闻传播学专业学生的一大特点是知识面广,什么都涉猎一点,由于是新建立的学院,开设的课程都是实验性的,很博杂,从传播理论到文化研究,从新闻实务到媒介经济管理,因此我们这一批学生,在知识结构上来说,是很典型的人文类学生。这使我意识到自己的缺点,因为是文科背景出身,所以数理逻辑训练方面存在一定的欠缺。从文字到文字,从理论到理论,很容易使一个人陷入形而上的泥沼,养成眼高手低的毛病。

    传媒是正在兴起壮大的一份产业,有人把它比作“最后的暴力产业”,作为传媒专业的学生,很多人的首选自然是传媒业。然而传媒是个很驳杂的行业,做报纸、做电视、还是做杂志都是很不同的。我所理解的传媒业是个“内容产业”,它提供一个平台,吸纳各方面的人才,譬如经济学背景的,法律学背景的,人文背景的,甚至理工科背景的等等。一个行业和一份职业的概念差别很大,所以找工作关键是要看具体的职位、自我定位、兴趣、工作环境,未来的发展等,而不应局限于一个行业。

    之所以选择去安永,一方面是想有意识的培养自己对数据的敏感度,培养更加理性的思维能力;另一方面,在全球性的跨国公司工作,可以培养立足全球的眼光和先进的商业理念,这些对我来说都是很重要的。 总之,无论今后的路怎么走,我把它当作是另外一所学校,一个不错的起点。

    其实,虽然得到很多面试机会,拿到了几个offer, 到现在我都认为自己的求职不算成功,成功应该是为自己找到合适的定位,从大学四年再到北大的三年研究生生活,碌碌而为,又惶惶而终,我没能唯自己找到一个定位。因此,唯有把思索和答案留给未来。

    毕业意味着一段结束,工作又将把我们带入新的开始。其实,无论结束或者开始,这样的转折总会是我们不自觉地将思维延续,或回首过往,或瞻望未来。当思绪连贯成一条线,陷入自我的历史之中,这个时候,写下一些文字,仿佛对自己又重新做了一次整理。其实,我们中间的每个人,因不同的自我表述成就了不同的气质;诸如每个人的文字,因不同的心情而烘培出不同的味道。同样,不同的经历让我们选择了不同的工作,作为一个人文主义者,我坚信多元主义的存在。

    记得刚刚到北大不久,因为对新环境的不适应,以及现实与期待的落差,曾经有一段时间,我陷入无边的懒散中不可自拔。厌倦文字,厌倦思考,厌倦表达。仿佛一位朋友说过的话,“日子从头上划过,悲惨的和温和的,食物穿过我的身体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青春穿过我的身体没有留下任何信息,厌倦就像饥饿一样,诱导人放纵,诱导人放弃本性,放弃就象流水一样……”

    然而柔韧如我,比别人多了一份自我救赎的意识。生活要继续下去,就应该从虚无的边缘将自己打捞上来,加踏实地,专注得做好眼前的每一件事情。

    几个月的求职过程,渐让我明白一个道理,工作其实和婚姻如同一个道理,精辟如钱老先生的概括,也就是“围城”而字,多数是这山望着那山高,总觉得自己目前从事的工作是最不济的,总会有这样那样的抱怨。

    “Subtle is the lord” 好像是爱因斯坦一句名言,关于这句话,我把它剽窃过来,解释为:只有细节才能拯救人类。对于像我一样即将步入工作的毕业生,关键就是克服急躁的毛病,把心情放的平和一些,从点点滴滴的小事做起。

    我非常感谢燕园三年的成长,它对我来说是划时代的。从大学时代的浪漫和书卷中走出来,从黑与白、善与恶的绝对中走出来,从言语和概念的条条框框中走出来,从绝对的自我中走出来,走向独立,走向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