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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善之方(第三篇)

    【原文】

    易曰:「积善之家,必有馀庆。」昔颜氏将以女妻叔梁纥,而历叙其祖宗积德之长,逆知其子孙必有兴者。孔子称舜之大孝,曰:「宗庙飨之,子孙保之」,皆至论也。试以往事徵之。

    杨少师荣,建宁人。世以济渡为生,久雨溪涨,横流冲毁民居,溺死者顺流而下,他舟皆捞取货物,独少师曾祖及祖,惟救人,而货物一无所取,乡人嗤其愚。逮少师父生,家渐裕,有神人化为道者,语之曰:「汝祖父有阴功,子孙当贵显,宜葬某地。」遂依其所指而窆之,即今白兔坟也。后生少师,弱冠登第,位至三公,加曾祖,祖,父,如其官。子孙贵盛,至今尚多贤者。

    鄞人杨自惩,初为县吏,存心仁厚,守法公平。时县宰严肃,偶挞一囚,血流满前,而怒犹未息,杨跪而宽解之。宰曰:「怎奈此人越法悖理,不由人不怒。」

    自惩叩首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如得其情,哀矜勿喜;喜且不可,而况怒乎?」宰为之霁颜。

    家甚贫,馈遗一无所取,遇囚人乏粮,常多方以济之。一日,有新囚数人待哺,家又缺米;给囚则家人无食;自顾则囚人堪悯;与其妇商之。

    妇曰:「囚从何来?」

    曰:「自杭而来。沿路忍饥,菜色可掬。」

    因撤己之米,煮粥以食囚。后生二子,长曰守陈,次曰守址,为南北吏部侍郎;长孙为刑部侍郎;次孙为四川廉宪,又俱为名臣;今楚亭,德政,亦其裔也。

    昔正统间,邓茂七倡乱於福建,士民从贼者甚众;朝廷起鄞县张都宪楷南征,以计擒贼,后委布政司谢都事,搜杀东路贼党;谢求贼中党附册籍,凡不附贼者,密授以白布小旗,约兵至日,插旗门首,戒军兵无妄杀,全活万人;后谢之子迁,中状元,为宰辅;孙丕,复中探花。

    莆田林氏,先世有老母好善,常作粉团施人,求取即与之,无倦色;一仙化为道人,每旦索食六七团。母日日与之,终三年如一日,乃知其诚也。因谓之曰:「吾食汝三年粉团,何以报汝?府后有一地,葬之,子孙官爵,有一升麻子之数。」

    其子依所点葬之,初世即有九人登第,累代簪缨甚盛,福建有无林不开榜之谣。

    冯琢庵太史之父,为邑庠生。隆冬早起赴学,路遇一人,倒卧雪中,扪之,半僵矣。遂解己绵裘衣之,且扶归救苏。梦神告之曰:「汝救人一命,出至诚心,吾遣韩琦为汝子。」及生琢庵,遂名琦。

    台州应尚书,壮年习业於山中。夜鬼啸集,往往惊人,公不惧也;一夕闻鬼云:「某妇以夫久客不归,翁姑逼其嫁人。明夜当缢死於此,吾得代矣。」公潜卖田,得银四两。即伪作其夫之书,寄银还家;其父母见书,以手迹不类,疑之。

    既而曰:「书可假,银不可假,想儿无恙。」妇遂不嫁。其子后归,夫妇相保如初。

    公又闻鬼语曰:「我当得代,奈此秀才坏吾事。」

    旁一鬼曰:「尔何不祸之?」

    曰:「上帝以此人心好,命作阴德尚书矣,吾何得而祸之?」

    应公因此益自努励,善日加修,德日加厚;遇岁饥,辄捐谷以赈之;遇亲戚有急,辄委曲维持;遇有横逆,辄反躬自责,怡然顺受;子孙登科第者,今累累也。

    常熟徐凤竹〔木式〕,其父素富,偶遇年荒,先捐租以为同邑之倡,又分谷以赈贫乏,夜闻鬼唱於门曰:「千不诓,万不诓;徐家秀才,做到了举人郎。」相续而呼,连夜不断。是岁,凤竹果举於乡,其父因而益积德,孳孳不怠,修桥修路,斋僧接众,凡有利益,无不尽心。后又闻鬼唱於门曰:「千不诓,万不诓;徐家举人,直做到都堂。」凤竹官终两浙巡抚。

    喜兴屠康僖公,初为刑部主事,宿狱中,细询诸囚情状,得无辜者若干人,公不自以为功,密疏其事,以白堂官。后朝审,堂官摘其语,以讯诸囚,无不服者,释冤抑十馀人。一时辇下咸颂尚书之明。

    公复禀曰:「辇毂之下,尚多冤民,四海之广,兆民之众,岂无枉者?宜五年差一减刑官,核实而平反之。」

    尚书为奏,允其议。时公亦差减刑之列,梦一神告之曰:「汝命无子,今减刑之议,深合天心,上帝赐汝三子,皆衣紫腰金。」是夕夫人有娠,后生应埙,应坤,应【俊】,皆显官。

    嘉兴包凭,字信之,其父为池阳太守,生七子,凭最少,赘平湖袁氏,与吾父往来甚厚,博学高才,累举不第,留心二氏之学。一日东游泖湖,偶至一村寺中,见观音像,淋漓露立,即解橐中十金,授主僧,令修屋宇,僧告以功大银少,不能竣事;复取松布四疋,检箧中衣七件与之,内〔纟宁〕褶,系新置,其仆请已之。

    凭曰:「但得圣像无恙,吾虽裸裎何伤?」

    僧垂泪曰:「舍银及衣布,犹非难事。只此一点心,如何易得。」

    后功完,拉老父同游,宿寺中。公梦伽蓝来曰:「汝子当享世禄矣。」后子汴,孙柽芳,皆登第,作显官。

    嘉善支立之父,为刑房吏,有囚无辜陷重辟,意哀之,欲求其生。囚语其妻曰:「支公嘉意,愧无以报,明日延之下乡,汝以身事之,彼或肯用意,则我可生也。」其妻泣而听命。及至,妻自出劝酒,具告以夫意。支不听,卒为尽力平反之。囚出狱,夫妻登门叩谢曰:「公如此厚德,晚世所稀,今无子,吾有弱女,送为箕帚妾,此则礼之可通者。」支为备礼而纳之,生立,弱冠中魁,官至翰林孔目,立生高,高生禄,皆贡为学博。禄生大纶,登第。

    凡此十条,所行不同,同归於善而已。若复精而言之,则善有真,有假;有端,有曲;有阴,有阳;有是,有非;有偏,有正;有半,有满;有大,有小;有难,有易;皆当深辨。为善而不穷理,则自谓行持,岂知造孽,枉费苦心,无益也。

    何谓真假?昔有儒生数辈,谒中峰和尚,问曰:「佛氏论善恶报应,如影随形。今某人善,而子孙不兴;某人恶,而家门隆盛;佛说无稽矣。」

    中峰云:「凡情未涤,正眼未开,认善为恶,指恶为善,往往有之。不憾己之是非颠倒,而反怨天之报应有差乎?」

    众曰:「善恶何致相反?」

    中峰令试言。

    一人谓「詈人殴人是恶;敬人礼人是善。」

    中峰云:「未必然也。」

    一人谓「贪财妄取是恶,廉洁有守是善。」

    中峰云:「未必然也。」

    众人历言其状,中峰皆谓不然。因请问。

    中峰告之曰:「有益於人,是善;有益於己,是恶。有益於人,则殴人,詈人皆善也;有益於己,则敬人,礼人皆恶也。是故人之行善,利人者公,公则为真;利己者私,私则为假。又根心者真,袭迹者假;又无为而为者真,有为而为者假;皆当自考。」

    何谓端曲?今人见谨愿之士,类称为善而取之;圣人则宁取狂狷。至於谨愿之士,虽一乡皆好,而必以为德之贼;是世人之善恶,分明与圣人相反。推此一端,种种取舍,无有不谬;天地鬼神之福善祸淫,皆与圣人同是非,而不与世俗同取舍。凡欲积善,决不可徇耳目,惟从心源隐微处,默默洗涤,纯是济世之心,则为端;苟有一毫媚世之心,即为曲;纯是爱人之心,则为端;有一毫愤世之心, 即为曲;纯是敬人之心,则为端;有一毫玩世之心,即为曲;皆当细辨。

    何谓阴阳?凡为善而人知之,则为阳善;为善而人不知,则为阴德。阴德,天报之;阳善,享世名。名,亦福也。名者,造物所忌;世之享盛名而实不副者,多有奇祸;人之无过咎而横被恶名者,子孙往往骤发,阴阳之际微矣哉。

    何谓是非?鲁国之法,鲁人有赎人臣妾於诸侯,皆受金於府,子贡赎人而不受金。孔子闻而恶之曰:「赐失之矣。夫圣人举事,可以移风易俗,而教道可施於百姓,非独适己之行也。今鲁国富者寡而贫者众,受金则为不廉,何以相赎乎?自今以后,不复赎人於诸侯矣。」

    子路拯人於溺,其人谢之以牛,子路受之。孔子喜曰:「自今鲁国多拯人於溺矣。」自俗眼观之,子贡不受金为优,子路之受牛为劣;孔子则取由而黜赐焉。乃知人之为善,不论现行而论流弊;不论一时而论久远;不论一身而论天下。现行虽善,其流足以害人;则似善而实非也;现行虽不善,而其流足以济人,则非 善而实是也。然此就一节论之耳。他如非义之义,非礼之礼,非信之信,非慈之慈,皆当抉择。

    何谓偏正?昔吕文懿公,初辞相位,归故里,海内仰之,如泰山北斗。有一乡人,醉而詈之,吕公不动,谓其仆曰:「醉者勿与较也。」闭门谢之。逾年,其人犯死刑入狱。吕公始悔之曰:「使当时稍与计较,送公家责治,可以小惩而大戒;吾当时只欲存心於厚,不谓养成其恶,以至於此。」此以善心而行恶事者也。

    又有以恶心而行善事者。如某家大富,值岁荒,穷民白昼抢粟於市;告之县,县不理,穷民愈肆,遂私执而困辱之,众始定;不然,几乱矣。故善者为正,恶者为偏,人皆知之;其以善心行恶事者,正中偏也;以恶心而行善事者,偏中正也;不可不知也。

    何谓半满?易曰:「善不积,不足以成名;恶不积,不足以灭身。」书曰:「商罪贯盈,如贮物於器。」勤而积之,则满;懈而不积,则不满。此一说也。

    昔有某氏女入寺,欲施而无财,止有钱二文,捐而与之,主席者亲为忏悔;及后入宫富贵,携数千金入寺舍之,主僧惟令其徒回向而已。

    因问曰:「吾前施钱二文,师亲为忏悔,今施数千金,而师不回向,何也?」

    曰:「前者物虽薄,而施心甚真,非老僧亲忏,不足报德;今物虽厚,而施心不若前日之切,令人代忏足矣。」 此千金为半,而二文为满也。

    锺离授丹於吕祖,点铁为金,可以济世。

    吕问曰:「终变否?」

    曰:「五百年后,当复本质。」

    吕曰:「如此则害五百年后人矣,吾不愿为也。」

    曰:「修仙要积三千功行,汝此一言,三千功行已满矣。」

    此又一说也。

    又为善而心不著善,则随所成就,皆得圆满。心著於善,虽终身勤励,止於半善而已。譬如以财济人,内不见己,外不见人,中不见所施之物,是谓三轮体空,是谓一心清净,则斗粟可以种无涯之福,一文可以消千劫之罪,倘此心未忘,虽黄金万镒,福不满也。此又一说也。

    何谓大小?昔卫仲达为馆职,被摄至冥司,主者命吏呈善恶二录,比至,则恶录盈庭,其善录一轴,仅如筋而已。索秤称之,则盈庭者反轻,而如筋者反重。

    仲达曰:「某年未四十,安得过恶如是多乎?」

    曰:「一念不正即是,不待犯也。」

    因问轴中所书何事?

    曰:「朝廷尝兴大工,修三山石桥,君上疏谏之,此疏稿也。」

    仲达曰:「某虽言,朝廷不从,於事无补,而能有如是之力。」

    曰:「朝廷虽不从,君之一念,已在万民;向使听从,善力更大矣。」

    故志在天下国家,则善虽少而大;苟在一身,虽多亦小。

    何谓难易?先儒谓克己须从难克处克将去。夫子论为仁,亦曰先难。必如江西舒翁,舍二年仅得之束修,代偿官银,而全人夫妇;与邯郸张翁,舍十年所积之钱,代完赎银,而活人妻子,皆所谓难舍处能舍也。如镇江靳翁,虽年老无子, 不忍以幼女为妾,而还之邻,此难忍处能忍也;故天降之福亦厚。凡有财有势者,其立德皆易,易而不为,是为自暴。贫贱作福皆难,难而能为,斯可贵耳。

    随缘济众,其类至繁,约言其纲,大约有十:第一,与人为善;第二,爱敬存心;第三,成人之美;第四,劝人为善;第五,救人危急;第六,兴建大利;第七,舍财作福;第八,护持正法;第九,敬重尊长;第十,爱惜物命。

    何谓与人为善?昔舜在雷泽,见渔者皆取深潭厚泽,而老弱则渔於急流浅滩之中,恻然哀之,往而渔焉;见争者皆匿其过而不谈,见有让者,则揄扬而取法之。期年,皆以深潭厚泽相让矣。夫以舜之明哲,岂不能出一言教众人哉?

    乃不以言教而以身转之,此良工苦心也。

    吾辈处未世,勿以己之长而盖人;勿以己之善而形人;勿以己之多能而困人。 收敛才智,若无若虚;见人过失,且涵容而掩覆之。一则令其可改,一则令其有所顾忌而不敢纵,见人有微长可取,小善可录,翻然舍己而从之;且为艳称而广述之。凡日用间,发一言,行一事,全不为自己起念,全是为物立则;此大人天下为公之度也。

    何谓爱敬存心?君子与小人,就形迹观,常易相混,惟一点存心处,则善恶悬绝,判然如黑白之相反。故曰:君子所以异於人者,以其存心也。君子所存之心,只是爱人敬人之心。盖人有亲疏贵贱,有智愚贤不肖;万品不齐,皆吾同胞,皆吾一体,孰非当敬爱者?爱敬众人,即是爱敬圣贤;能通众人之志,即是通圣贤之志。何者?圣贤志,本欲斯世斯人,各得其所。吾合爱合敬,而安一世之人,即是为圣贤而安之也。

    何谓成人之美?玉之在石,抵掷则瓦砾,追琢则圭璋;故凡见人行一善事,或其人志可取而资可进,皆须诱掖而成就之。或为之奖借,或为之维持;或为白其诬而分其谤;务使成立而后已。

    大抵人各恶其非类,乡人之善者少,不善者多。善人在俗,亦难自立。且豪杰铮铮,不甚修形迹,多易指摘;故善事常易败,而善人常得谤;惟仁人长者,匡直而辅翼之,其功德最宏。

    何谓劝人为善?生为人类,孰无良心?世路役役,最易没溺。凡与人相处,当方便提撕,开其迷惑。譬犹长夜大梦,而令之一觉;譬犹久陷烦恼,而拔之清 凉,为惠最溥。韩愈云:「一时劝人以口,百世劝人以书。」较之与人为善,虽有形迹,然对证发药,时有奇效,不可废也;失言失人,当反吾智。

    何谓救人危急?患难颠沛,人所时有。偶一遇之,当如恫【环】在身,速为解救。或以一言伸其屈抑;或以多方济其颠连。崔子曰:「惠不在大,赴人之急可也。」盖仁人之言哉。

    何谓兴建大利?小而一乡之内,大而一邑之中,凡有利益,最宜兴建;或开渠导水,或筑堤防患;或修桥梁,以便行旅;或施茶饭,以济饥渴;随缘劝导,协力兴修,勿避嫌疑,勿辞劳怨。

    何谓舍财作福?释门万行,以布施为先。所谓布施者,只是舍之一字耳。达者内舍六根,外舍六尘,一切所有,无不舍者。苟非能然,先从财上布施。世人以衣食为命,故财为最重。吾从而舍之,内以破吾之悭,外以济人之急;始而勉强,终则泰然,最可以荡涤私情,〔衤去〕除执吝。

    何谓护持正法?法者,万世生灵之眼目也。不有正法,何以参赞天地?何以裁成万物?何以脱尘离缚?何以经世出世?故凡见圣贤庙貌,经书典籍,皆当敬重而修饬之。至於举扬正法,上报佛恩,尤当勉励。

    何谓敬重尊长?家之父兄,国之君长,与凡年高,德高,位高,识高者,皆当加意奉事。在家而奉侍父母,使深爱婉容,柔声下气,习以成性,便是和气格天之本。出而事君,行一事,毋谓君不知而自恣也。刑一人,毋谓君不知而作威也。事君如天,古人格论,此等处最关阴德。试看忠孝之家,子孙未有不绵远而昌盛者,切须慎之。

    何谓爱惜物命?凡人之所以为人者,惟此恻隐之心而已;求仁者求此,积德者积此。周礼,「孟春之月,牺牲毋用牝。」孟子谓君子远庖厨,所以全吾恻隐之心也。故前辈有四不食之戒,谓闻杀不食,见杀不食,自养者不食,专为我杀者不食。学者未能断肉,且当从此戒之。

    渐渐增进,慈心愈长,不特杀生当戒,蠢动含灵,皆为物命。求丝煮茧,锄地杀虫,念衣食之由来,皆杀彼以自活。故暴殄之孽,当与杀生等。至於手所误伤,足所误践者,不知其几,皆当委曲防之。古诗云:「爱鼠常留饭,怜蛾不点灯。」何其仁也!

    善行无穷,不能殚述;由此十事而推广之,则万德可备矣。

    【解说】

    上一篇所讲,改过的种种方法,能够把今生的过失改掉,自然好命就不会变成坏命了;但是还不能把坏命变成好命。因为这一生虽然不犯过失造罪孽,但是前世有没有犯过失,造罪孽,却不知道,若是前世已经犯,这一世虽然不再犯;但是前世所犯的罪过,还是要受报应。那么要怎么样做才能使坏命转成好命呢?这不但要改过,还要积善、积德,才可以把前世所造的罪孽消去。善事积多了,自然能转坏命成好命,并且可以证明它的效验![国积德第一人,就数山东孔圣人,世代子孙都不衰呀!都不衰,七十三代孔德成呀!孔德成。]易经上说:积善的家庭,一定会有很多福份喜庆的事。例如,从前姓严的人家,要把他的女儿,许配给孔子的父亲;就将孔家所作的事情,一件一件都提出来;觉得孔家祖先所积的德,多而且长久;所以预知孔家的子孙,将来必定会大发。后来果然生出了孔子。还有,孔子称赞舜的孝,是不平凡的孝顺,孔子说:像舜这样的大孝,不但祖先要享受他的祭祀;并且他的世世代代子孙可以保住他的福德,不会败落。春秋时代的陈国,就是舜传下来的子孙,足以证明舜的后代兴发得相当长久。这都是非常确实的说法啊!现在我再以过去发生真实的事情,来证明积善的功德。有一位做过少师的人,姓杨名荣,是福建省建宁人。他家世代是以摆渡为生。有一次,雨下得太久,溪水满涨,水势汹涌横冲直撞,把民房都冲失了,被淹死的人顺著水势一直流下来。别的船都去捞取水中漂来的各种财货,只有少师的曾祖父和祖父,专门去救水里漂来的灾民,而财物一件都不捞,乡人都偷笑他们是傻瓜。等到少师的父亲出生后,家道也渐渐的宽裕了。有一位神仙化做道士的模样,向少师的父亲说:你的祖父和父亲,都积了许多阴功,所生的子孙应该发达做大官。可以将你的父亲葬在某一个地方。少师的父亲听了,就照道士所指定的地方,把他的祖父和父亲葬下。这座坟,就是现在大家所知道的白兔坟。后来少师出生了,到了二十岁就中了进士。一直做官,做到三公里面的少师。皇帝还追封他的曾祖父、祖父、父亲,与少师一样的官位。而且少师的后代子孙,都非常兴旺,一直到现在还有许多贤能之士。[少师呀!杨少师,祖父曾祖积阴德呀!积阴德;大水来了只救人,财物一概都不取,旁人笑伊是傻瓜,谁知傻瓜享大福呀!享大福!]浙江宁波人杨自惩,起初在县衙做书办,心地非常厚道;而且守法公平,做事公正;当时的县官,为人严厉方正,有一次偶然打了一个囚犯,一直打到血流到地上,县官还是不息怒;杨自惩就跪下,替囚犯向县官求情,请县官宽谅那个囚犯。县官说:你求情本来没有什么不能放宽的,但是这个囚犯,不守法律,违背道理,不能教人不生气啊!杨自惩一边叩头一边说:在朝廷中已经没有是非可言了,政治一片黑暗、贪污、**,人心散失已经很久了,审问案件若是审出实情,尚且应该替他们伤心,可怜他们不明事理,误蹈法网,不可以因为审出了案情,就欢喜。若是存心欢喜,恐怕会把案件忽略弄错。若是生气,又恐怕犯人受不住打,勉强招认,容易冤枉人。既然欢喜尚且不可,又怎么可以发火呢?那县官听了杨自惩的话,非常感动,面容立即和缓下来,不再发怒了!讲到杨自惩的家里,是很穷的;但是他虽然穷,别人送他东西,他一概不肯接受。碰到囚犯缺粮,他却常用许多方法去弄一些米来,救济他们。有一天来了几个新的囚犯,没有东西吃,非常的饿,他自己家里刚巧也欠米。若是拿来给囚犯吃,那么自己家人就没得吃了。如果只顾自己吃,那么囚犯又饿得很可怜,没有办法,便同他的妻子商量。他的妻子问他说:犯人从什么地方来的?从杭州来的。沿途熬饿,脸上饿得没有一点血色;就像一种又青又黄的菜色,几乎可以用手捧起来。因此,两夫妇就把自己所存的一些米,用来煮稀饭给新来的囚犯吃。然后他们生了两个儿子,大的叫做守陈,小的叫做守址,作官一直做到南北吏部侍郎。大孙子做到刑部侍郎。小孙子也做到四川按察使。两个儿子,两个孙子,都是名臣;而当今有两个名人楚亭和德政,都是杨自惩的后代。[犯苦呀!囚犯苦,即坐监牢又挨饿,心中凄苦谁人知呀!谁人知;杨书办呀心厚道,夫妻同心帮囚犯,积善之家庆有余呀!庆有余。]从前明朝英宗正统年间,有一个土匪首领叫作邓茂七,在福建一带造反。福建的读书人和老百姓,跟随他一起造反的很多。皇帝就起用曾经担任都御使的鄞县人张楷,去搜剿他们。张都宪用计策把邓茂七捉住了。后来张都宪又派了福建布政司的一位谢都事,去搜查捉拿剩下来的土匪,捉到就杀;但是谢都事不肯乱杀,怕杀错人。便向各处寻找依附贼党的名册,查出来凡是没有依附贼党,名册里还没有他们姓名的人。就暗中给他们一面白布小旗,约定他们,搜查贼党的官兵到的那一天,把这面白布小旗插在自己家门口,表示是清白的民家,并且禁止官兵不准乱杀。因为有这种措施而避免被杀的人,大约有一万人之多。后来谢都事的儿子谢迁,就中了状元,官做到宰相。而且他的孙子谢丕,也中了探花,就是第三名的进士。[军呀,不乱杀,后世子孙一定发呀!一定发,谢都事,心慈悲,全活万人子孙昌呀!子孙昌!]在福建省浦田县的林家,他们的上辈中,有一位老太太喜欢做善事,时常用米粉做粉团给穷人吃。只要有人向她要,她就立刻给,脸上没有表现出一点厌烦的样子。有一位仙人,变作道士,每天早晨向她讨六、七个粉团。老太太每天给他,一连三年,每天都是这样的布施,没有厌倦过,仙人晓得她作善事的诚心,就向她说:我吃了你三年的粉团,要怎样报答你呢?这样吧,你家后面有一块地,若是你死后葬在这块地上,将来子孙有官爵的,就会像一升麻子那样的多。后来老太太去世了,她的儿子依照仙人的指示,把老太太安葬下去。林家的子孙第一代发科甲的,就有九人。后来世世代代,做大官的人非常多。因此,福建省竟有一句:‘如果没有姓林的人去赴考,就不能发榜。’的传言。意思是讲:林家考试的人多,并且都能考中,所以到发榜,榜上就不会没有姓林的人。表示林家有功名的人很多。[家老太太,喜欢做好事,常常把米粉,做成粉团送人吃呀,送人吃!布施心诚恳,神仙也感动,报答老太太,子孙官爵一大堆呀,一大堆!]冯琢庵太史的父亲,当他在县学里做秀才的时候,有一个非常寒冷的冬天清早,在要去县学的路上,碰到一个人倒在雪地里,用手摸摸看,已经几乎快要冻死了。冯老先生马上就把自己穿的皮袍,脱下来替他穿上;并且还扶他到家里,把他救醒。冯老先生救人后,就做了一个梦,梦中见到一位天神告诉他说:你救人一命,是完全出自一片至诚的心来救的,所以我要派韩琦投生到你家,做你的儿子。等到后来琢庵生了,就命名叫作冯琦。因为他是宋朝一个文武全才的贤能宰相,叫作韩琦的人来投胎转世的。[老爹,心肠好,救人命呀!功德高;诚心诚意救人命,胜过建造七浮屠呀!七浮屠。]浙江台州有一个应大猷尚书,壮年的时候在山中读书,夜里头,鬼常聚在一起做鬼叫,来吓唬人,只有应公不怕鬼叫。有一夜,应公听到一个鬼说:有一个妇人,因为丈夫出远门作客,好久没回来,她的公婆判断儿子可能已经死了,所以就逼这个妇人改嫁;但是这个妇人却是要守节,不肯改嫁。所以明天夜里,她要在这里上吊,我可以找到一个替身了。凡是上吊或者是淹死的人,如果没有替身,便无法投生,所以叫替死鬼。应公听到这些话,动了救人的心,偷偷的把自己的田,卖了四两银子,还马上写了一封假托她丈夫的信;并把银子寄回家的事写在信上说明。这位出外人的父母看了信以后,因为笔迹不像,所以怀疑信是假的。但是后来他们又说:信是可以假的,但是银子不能假呀!一定是儿子很平安,才会把银子寄回来。他们这样想以后,就不再逼媳妇去改嫁了。后来他们的儿子回来了,这对夫妇就得以保全,像从前新婚时一样,好好的过日子了。隔天晚上,应公又听到那个鬼说:我本来可以找到替身了,那知道被这个秀才坏了我的事啊。旁边一个鬼说:喂!你为什么不去害死他呢?那个鬼说:天帝因为这个人心好,有阴德,已经派他去做阴德尚书了,我怎么还能害他呢?应公听了这两个鬼所讲的话以后,就更加努力,更加发心,善事一天一天去做,功德也一天一天的增加;碰到荒年的时候,每次都捐米谷救人;碰到亲戚有急难,他一定想尽办法帮助人家渡过难关;碰到蛮不讲理的人,或不如意的事,总会反省,责备自己有过失,就心平气和地接受事实。因为应公能够这样做人,所以他的子孙得到功名,官位的,一直到现在还是很多哩![死的人呀!吊死的人,都要找替身呀!都要找替身,所以叫做替死鬼呀!替死鬼!]江苏省常熟县有一位徐凤竹先生,他的父亲本来就很富有。偶然碰到了荒年,就先把他应收的田租,完全捐掉,做为全县有田的人的榜样。同时又分他自己原有的稻谷,去救济穷人。有一天夜里,他听到有一群鬼在门口唱道:千也不说谎,万也不说谎,徐家秀才,快要做到了举人![也不说谎,万也不说谎,徐家的秀才,快做举人郎呀!快做举人郎。]那些鬼连续不断的呼叫,夜夜不停。这一年,徐凤竹去参加乡试,果然考中了举人。他的父亲因此更加高兴,努力不倦地做善事,积功德;同时又修桥铺路,施斋饭供养出家人;碰到缺米缺衣的人,也接济他们;凡是对别人有好处的事情,无不尽心的去做。后来他又听到鬼在门前唱道:千也不说谎,万也不说谎,徐家举人,做官直做到都堂!结果徐凤竹,官做到了两浙的巡抚。[也不说谎,万也不说谎,徐家的举人,官做到都堂呀!官做到都堂。]浙江省嘉兴县有一位姓屠,名叫康僖的人,起初在刑部里做主事的官,夜里就住在监狱里。并且仔细的盘问囚犯,结果发现没罪而被冤枉的,有不少人;但是屠公并不觉得自己有功劳,他秘密地把这件事,上公文告诉了刑部堂官。后来到了秋审的时候,刑部堂官,把屠公所提供的话,拣些要点,来审问那些囚犯。囚犯们都老老实实的向堂官供认,没有一个不心服的。因此,堂官就把原来冤枉的,因为受刑不住被逼招认的,释放了十多人。那个时候京里的百姓,都称赞刑部尚书明察秋毫。后来屠公又向堂官上了一份公文说:在天子脚下,尚且有那么多被冤枉的人;那么全国这样大的地方,千千万万的百姓,那会没有被冤枉的人呢?所以应该每五年再派一位减刑官,到各省去细查囚犯犯罪的实情,确实有罪的,定罪也要公平;若是冤枉的,应该翻案重审,减轻或者释放。尚书就代为上奏皇帝,皇帝也准了他所建议的办法;就派减刑官,到各省去查察,刚巧屠公也派在内。有一天晚上屠公梦见天神告诉他说:你命里本来没有儿子,但是因为你提出减刑的建议,正与天心相合;所以上帝赐给你三个儿子,将来都可以做大官;穿紫色的袍,束金镶的带。这天晚上,屠公的夫人就有了身孕;后来生下了应埙、应坤、应竣三个儿子,果然都作了高官。[康僖呀!屠康僖,办刑案,有一套,明察秋毫不贪功,平反冤案十多起,建议减刑合天心,命里无子得三子,个个都是做高官呀!做高官。]有一位嘉兴人,姓包,名叫凭,号信之。他的父亲做过安徽池州府的太守。生了七个儿子,包凭是最小的。他被平湖县姓袁的人家,招赘做女婿;和我父亲常常来往,交情很深。他的学问广博,才气很高,但是每次考试都考不中。因此他对佛教、道教的学问,很注意研究。有一天,他向东去卯湖游玩,偶然到了一处乡村的佛寺里,因为寺内房屋坏了,看见观世音菩萨的圣像,露天而立,被雨淋得很湿。当时就打开他的袋子,有十两银子,就拿给这寺里的住持和尚,叫他修理寺院房屋。和尚告诉他说:修寺的工程大,银子少,不够用,没法完工。因此,他又拿了松江出产的布四匹,再捡竹箱里的七件衣服给和尚。这七件衣服里,有用麻织的料做的夹衣,是新做的;他的佣人要他不要再送了,但是包凭说:只要观世音菩萨的圣像,能够安好,不被雨淋,我就是赤身露体又有甚么关系呢?和尚听后流著眼泪说:施送银两和衣服布匹,还不是件难事,只是这一点诚心,怎么容易得到呀!后来房屋修好了,包凭就拉著他父亲同游这座佛寺,并且住在寺中。那天晚上,包凭做了一个梦,梦到寺里的护法神,来谢他说:你做了这些功德,你的儿子可以世世代代享受官禄了。后来他的儿子包汴,孙子包柽芳,都中了进士,做到高官。[信之,学问好,才气高,可惜考试都不中;偶到一处乡村里,见佛寺、观音像,风吹雨打露天立,布施心、油然生,难舍能舍心虔诚,感动得和尚流眼泪,梦里护法来道谢,儿孙世世受官禄呀!受官禄。]

    江省嘉善县有一个叫做支立的人,他的父亲,在县衙中的刑房当书办。有一个囚犯,因为被人冤枉陷害,判了死罪;支书办很可怜他,想要替他向上面的长官求情,宽免他不死。那个囚犯晓得支书办的好意之后,告诉他的妻子说:支公的好意,我觉得很惭愧,没法子报答;明天请他到乡下来,你就嫁给他,他或者会感念这份情份,那么我就可能有活命的机会了。他的妻子听了之后,没别的办法,所以就边哭边答应了。到了明天,支书办到了乡下,囚犯的妻子就自己出来劝支书办喝酒,并且把他丈夫的意思,完全告诉了支书办。但是支书办不愿意这样做,不过究竟还是